数字金融应该怎么搞

2019-08-15 eNet&Ciweek

金融创新这个词,越来越令人生厌。不是创新令人生厌,而是某种变了味的金融令金融创新越来越变成伪创新。我们需要真正有效的创新。

当前,互联网金融正在向数字金融方向“改朝换代”。这不只是概念、名词变化,需要分析背后的实质改变在哪里,从中琢磨数字金融创新怎么搞。

一、反思互联网金融在创新方面的教训

金融创新进入中国后,一直受到显著的外在变量的扭曲,始终没有处于正常状态。最初,国家宏观调控扭曲金融市场化,股市一度被赋予了拯救银行与国有企业的功能;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背景下4万亿投放,形成凯恩斯式的干预效应,这些对实体经济价格水平的扭曲还算比较正常,因为是国家行为,有特定宏观目标。后来,在杠杆化之风中,银行的影子与影子银行以金融创新为名兴起,就显得十分不正常了;而百姓和一般企业开始拿房地产当作变相的金融工具,来对冲量化宽松带来的定向“干预”效应,使货币政策开始失灵,金融已出现乱象。

互联网金融正是出生在这样的“乱世”。如果没有金融界的内乱作背景,互联网金融正常的发展,应是信息主导金融,通过加持信息服务于金融服务上,沿信息透明对称方向稳步贴近实体经济。但有了金融业内部以僭越货币主权为动机的坏分子作乱,互联网金融在金融主导信息的反作用力下,涉足资金池,加入了金融界“加杠杆”的伪金融创新闹剧,并可悲地扮演了某种不光彩的角色。

回头看,错误有没有可能避免呢?事实上,互联网金融迈出的第一步就错了。我2016年在《新的新经济之我见》中说:“我主张对金融部门(如银监会)与信息部门重新划分事权,加大信息部门在国民经济中的决策权重,遏制金融部门背离实体经济的本位冲动,更好落实虚拟经济为实体经济服务的方针。”由于互联网金融一开始就进入了“加杠杆”牌的伪金融创新轨道,其金融的根就不正,通过互联网信息服务,贴近实体经济的初心,就难有创新空间了。

以互联网金融第一龙头陆金所“ 改行”为契机,互联网金融要死翘翘了,这是罪有应得,报在现世。现在轮到他儿子数字金融出生了。数字金融这儿子是否比他老子更有出息呢?

二、数字金融创新面临金融大背景的变化

看大势,第三次浪潮的势头总会盖过第二次浪潮的势力,这意味着信息的势头会盖过货币的势头。但由此推论出金融业的权力会让位给信息界的权力,这恐怕是我们这一代人很难认同的趋势。但席勒说的“信息-货币”双中心的新金融秩序,又不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地到来。不愿跟着历史走的,只好被历史拖着走。

决策者被历史拖着走,是从无视一些最基本而又非常关键的重大事实,最后又不得不屈从开始的。就当前来说,突出表现在固定资产投资这个风向标的异动上,反映出经济动能的源头从金融向信息的转向。

近三十年来,中国固定资产投资一直以两位数增长,近年忽然下降到与GDP持平,近期更急剧下降。这是经济下行的信号吗?且慢,一种冲抵旧动能失速的新动能正在出现。

这种新动能,表现在实体资产的数字化替代,改变了全社会的资本充裕状态。以阿里巴巴为例,阿里巴巴平台本质上是1000万网商的固定资产——店铺和柜台——即流通业的生产资料。在传统经济中,金融业与实体业是这样配合的:提供1000万个商人所需要的生产资料对应的1000万个单位的M2。但在数字经济下,阿里巴巴只需要将对应店铺和柜台的0、1代码复制分发1000万遍,这些网商——相当于全国企业的38%——就有了可以替代使用的固定资产。

以往全社会的资本充裕状态,是由流动性(如量化宽松)决定的。而现在,达到同样的资本充裕程度,可以大大少发M2,而造成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大幅下降的假象。换句话说,驱动这38%企业的动能,将不再是固定资产投资,而是信息形态的生产资料。信息资本正大规模替代货币资本,充当实体经济中的生产资料。这是所有经济学家与决策者都没有发现的足以改变历史的事实。

从理论上说,这相当于改变了资本的定义,从凯恩斯式的定义,即资本等于价值形态的资本,即货币资本(M2),变成了奥地利学派的定义,即资本等于使用价值形态的资本,即生产资料。而一旦生产资料可以通过数字化实现功能替代,如数字店铺替代实体店铺的功能,靠央行量化宽松为经济赋能,就可能被信息部门“复印”生产资料赋能所替代。

我们一直在强调新动能,但真的新动能出现了,又可能叶公好龙,视而不见。政策制定者需要理解这件事的本质在于,数字不再是技术手段,而变成了业务本身,资本在数字化状态下,已经从价值变成了使用价值。数字与金融的关系,不再是早期理解的用数字技术作手段复印金融上的M2;而是以数字化作为资本本身的实存方式。不一定再需要以量化宽松和增加流动性为主的方式为经济提供基本动能,这为货币政策失灵后,新动能来自何处,提供了合理解释。

印钞票会造成通胀,而印生产资料却不会。试想,两国竞争,一国在不断印钞票,增加流动性,又不能流入实体经济,却进入房地产进入金融自我循环空转,而另一国不断印生产资料,在不增加通胀,不增加房地产泡沫情况下,为实体经济源源不断赋能,久而久之,高下就会立判。

如果政策制定者没有这样的敏感,事情将交由历史自我进化,再自发运行状态,自我显示发展逻辑。

三、数字金融如何顺大势而为

数字经济本身一旦迈出了资本“奥地利学派化”这个临界点,数字金融如何协同其变化,就成了P2P、区块链从技术转化为业务背后的真问题。

当前,P2P、区块链在只懂金融、不懂信息的人手中被玩坏了,主因在于他们的玩法是“洋务运动”式的(用变,体不变)。在这些洋务派心目中,信息技术改变的只是应用(用变),金融作为一般等价物的定位永远不变(体不变)。数字金融真正的玩法是,要建立一种新秩序,改变一般等价物的中心地位,变为“一般等价物+非一般等价物”双中心、双轨制的玩法,形成席勒所说“新金融秩序”。P2P、区块链的真正作用会让货币变得“邮票化”。任何数字货币不与具体的信息(实)业内在结合,都会流于形式。

新金融将是“信息+金融”的混业状态,数字金融应是信息业与金融业的混业经营。双方的结合,本质上是“非一般等价物+一般等价物”的平等混合。不能认为信息只是金融的“手段”;而且在新金融秩序中,信息应成为主导,金融应“沦”为基础。中国金融界与人类其余部分金融界一个重大区别,在于前者对混业经营有一种莫名恐惧。过去出过问题,导致多数银行都不敢在这方面迈出创新的步子。

如果金融界自己不敢迈出为实体经济服务最关键的这一步,创新将变成“被历史拖着走”,让民营市场经济力量自发找创新突破方向。其结果将重演互联网迄今历史,即直到新业态发展到好几个欧洲中等发达国家规模,“主流”被OTT,还浑然不知。其中演进、变革的细节虽然还有待从实践中观察,但我们至少从现在起,可以尝试在金融业主流思路外换方向想问题。

数字金融将出现某种比金融市场效率更高的“物物交换”(“实体-实体符号”交换)的特征,例如,平台上的收银台、区块链定位下的快递数据库可能充当了以往央行、国家计委的角色,以微秒为单位,P2P地调节流动资本在不同APP之间的即时分布;而面向固定资本投资的M2发放,将更多转向为平台服务。以此系统地替代量化宽松或股市调节,解决流动性空转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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