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永朝的原话是说:自打2013年报告提出“向中国学习”的口号之后,互联网报告中的“中国元素”渐渐成为“中国专题”。令人鼓舞的同时,也不由得觉得乏味。一个,关于中国的分析,与前述基本面分析一样,使用老套的工业经济统计数据来分析互联网的内在经济要素、资源禀赋、生产方式和消费方式的变迁,玛丽·米克还缺乏更强有力的思想武器。
这个评论切中要害。玛丽·米克提出“向中国学习”这个命题,提了一个好问题。但并没有给出学习什么的线索。因此仍不免有劳各国人民瞎猜。不仅各国人民瞎猜,中国人自己也不一定说得清。
别人瞎猜不去管他,自己说不清自己的什么值得别人学习,对于下一步坚持什么就会有莫大影响。比如,我们自己一般的想法,不是别人“向中国学习”,而是中国“向美国学习”。美国热什么,我们就追什么。这是别人要向中国学习的东西吗?我看不像是这个。否则下回玛丽·米克该这么总结了:我们要向中国学习向美国学习等等车轱辘话。
其实,玛丽·米克“向中国学习”这个提法,已包含了“中国除学习美国之外,自己还有什么东西”的含义。我把话说得露骨一些,中国互联网是因为技术领先而值得别人“向中国学习”吗,恐怕轮不到学中国这个吧。
那中国有什么值得别人学的呢?提这个问题不是自大,是为了不要扔掉某些我们自己不以为然,但别人想学的东西。说白了,就是不要扔掉我们所长,专去在所短上下功夫。我说这话一点也没有不要补短的意思,该补短照补短。但不要在补短过程中,丢掉所长。我认为我们自己存在这种苗头,因此这话不是无的放矢。
什么是我们所长呢?我绕个弯来说话。高红冰最近有句话讲得精彩。他说(大意),工业技术是英国发明的,但工业经济的老大却是美国。我想,玛丽·米克“向中国学习”如果要有点实质内容,那个点恐怕就在这里了,别的都不重要。如果有朝一日算总帐,结论是网络技术是美国发明的,但网络经济的老大却是中国。这才能让别人有兴趣产生“向中国学习”的想法。
倒过来想,既然别人看中了我们可能具有的长处,我们自己怎么发现、总结、发挥这个长处,就变成一个现在被忽略,但实在不能忽略的问题。
绕完了弯子,我来说说我个人的认识,不一定准确。我以为,中国的优势在市场,准确点说,是市场创新。信息革命不是开科技大会,评比谁是第一;而是要真金白银,要抓住产生真金白银的新动能。白猫黑猫,抓住真金白银才是好猫。对此,中国要有自我意识,要对自己擅长什么,有族群自觉。不能像长不大的孩子,整天东抄西抄的。
玛丽·米克由于没有深入中国内部来研究问题,她看不到,更看不透的“什么”在于:经过最近十年的摸石头过河,中国已自下而上产生了一种不同于美国,更不同于欧洲的产业自觉,在这一轮以服务化为标志的产业革命中,率先走出了支撑服务业的路,解决了长期困惑美欧的“服务业病”。这是个“人类级”的事件。中国互联网崛起,真金白银层面的动能在这里。欧洲现在完全没有发现“向中国学习”的问题所在,还在晕头转向中;美国人提出这个问题本身,说明他们已经开始有所察觉。遗憾的是中国人自己不总结这个。
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要等别人悟出来了,中国人自己反而因无知而放弃。会不会这样呢?以我目力所及,其实挺担心的,尤其是对那些给互联网使绊子的部门。